弟弟看我的眼神日渐邪恶-G站漫畫 - G站漫畫

雪，积得并不算厚，落在瓦檐和柏枝间，带着一点苍凉。许知音进了太子寝宫时，鞋底已是湿透，不知道是冷还是饿，反正在此刻确实顾不上这些了。她闯进来，手一推，门上浮着细小水珠。宫人挡路，她径直一巴掌甩了上去。她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，像极了边关里厮杀出来的战士，可现在，这点狠劲，招谁惹谁？

她在心里想着，要是父亲没有那场大仗，这世上一切都再没这些狗血，未必。顾恒的神色阴沉，许知音的鼻息有点重，用力把一切情感都吊死在喉咙口。寝殿里只有三个人，空气死死地卡住，顾恒那句：“许将军就是这样教女儿的？”比冷水还厉。可许知音理都不理，抬手，“啪”地扇了柳如烟。太子未曾拦得住，这巴掌到底是结结实实落下了。柳如烟哭，哭得跟小孩似的。太子皱眉头，恍若间，他连自个儿是谁都想不明白。

许知音死死瞪住柳如烟说：“为什么要害我弟！”她的声音喊出来的那一瞬，甚至带着点破腔的味道，可她不觉得丢人。柳如烟委屈地把衣裳扯起来——都是你弟做的，你看伤痕。许知音手心在抖，没有人会信她弟脑里缺根筋。偏生，满宫的人都信了。太子说你弟太放肆，可你自己比他还蛮横。

许知音心里发愣。她好端端想，这些年父亲如何卖命，弟弟如何傻傻跟在身后捡着父亲掉下的刀鞘。宫廷宴饮时的酒香和边关的冷兵器气息，如今都没了。她的鼻子动了动，按理她该骂几句，可突然之间，她的声音收了回去。柳如烟哭，太子像是站在她同一边。

她说她弟才不到十岁心智，柳如烟却继续作戏。许知音真恨不得把她揪下来扔出这个寝宫。太子却抢在前头，把许知音按住——“你父亲不跪，你跪！”许知音半笑不笑地盯着他，仿佛此刻的太子再和当年少年那人混不到一起去。许家流汗流血，真就是活该轮到这一天？

拘押的侍卫武断，压着许知音的肩，她腿软跪了下去，泥水浸湿衣角。柳如烟边哭边看热闹，真让人闹心。许知音死咬着牙，愣是没叫半声。顾恒说许家没功劳只会添乱，说她父亲擅权，说家族成分从来不干净。许知音本来有一肚子冤屈，可这会儿翻出来什么也不是。

这些话，搁在前几年，许知音听了定然发作。如今，她心如死灰。她想起爹的话，我们只是兵，不是王。皇上赐婚那一日，她是棋子，弟弟变傻那一刻，她还是棋子。黎明前，她弟弟尸身还温热。尸体用旧袍子裹起来，顶着风雪埋在边关小岭上。

至今许知音都记得，山匪刀口上的血没有完全干透。这种死法太荒唐，太子却说根本没山匪。她差点笑出声。天知道太子靠着柳如烟的眼泪来断案，往京城外去看一眼就知道，伤痕累累不止她弟一个。有人背后搞鬼，她却拿不出证据。许家家法至今没废，她却根本没法拿朝廷问罪。

宫里的人都装聋作哑，几个内侍还在门外偷窥，天色灰沉沉。许知音想，这场恶仗比跑马山还难熬，父亲年老体弱，家底一朝散尽。自己多少也该软弱一下。可满身血气没地方发，摔碎的锦囊里，弟弟练字留下的歪歪斜斜的字，她根本认不清楚，却还是使劲把它攥在手里。

太子的愤怒像一把瘸掉的剑，怎么用都砍不出血花。他呵斥许知音，声音里的冷静来得突兀。她曾经觉得顾恒可靠——毕竟三年都陪在一起，筷子都在同一个调料碗里蘸过。说这不叫感情，哪搞得清？

她觉着自己受了天大的冤枉，满宫只剩恨意。那时候她想着，只要许家守好最后那道防线，什么都能扛过来。事实证明，有些事根本扛不过。她忽然不想计较对错了。甩手丢出弟弟的锦囊，字迹还残着血，没人看一眼。太子一句“这都是局”——许知音头皮发麻。原来她所有苦心都被当作是布局？

她骂出来：“我许家要脸不要，不劳太子挂心！”她觉得这场争执没完没了。父亲劝她收拾东西回边关，那里起码还有命。她走得匆忙，甚至没带走那束弟弟喜欢的小风车。猫在院子里叫，窗户结着冰霜，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觉得这个国家跟她毫无关系。朝廷批了还乡奏折，不用进宫谢恩，她就跟父亲一块走。

许家这一行人，走得挺狼狈。边关的风比京城大，吹得骨头缝都冷飕飕。三天后，顾恒来了，带着柳如烟，神色比天上的乌云还厚。顾恒追着许知音讨弟弟的下落——原来京城又出事了。柳如烟说自己被刺杀了，脱衣露出伤口，箭头上有许家军的记号。

这一幕让许知音没法辩解。那几支曾经陪弟弟冲锋的旧部，谁能保证真就一尘不染？隔着这么多年，她也不敢拍胸脯保证了。顾恒抓着她的脖子，杀气腾腾。许知音脑子里晕晕乎乎，觉得世事到这也活够了，管他谁死谁活。

许知音其实之前还怀过希望。她以为男儿至情，血海深仇，总有公道。后来才明白，公道二字，要么放在庙堂里供奉，要么随风飘散，没人拾起来。柳如烟的泪水，太子的狠话，许家的冤难——每一样都真，每一样也都不结实。

本以为一切都能靠讲理、靠朝堂的规矩分出黑白，但宫门外冷风一吹，好像什么都变了。顾恒看柳如烟的眼神和看许知音的眼神就是不一样，她早该明白，站错了队，结局就这样了。京城的旧友来信，字里行间都带着疏远，许家就像烂泥泡，没人敢接近。

许知音从未真正服输过，但这一次，她认栽。她不打算再和顾恒讲什么年少的旧情，讲那三年前边关救命的事。那些流血跑马、护国安民的岁月，最终被一场大雪盖过。一个人若是太讲义气，境界反倒滑稽——但她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这个死性子。倒是父亲苦笑两声，说，世上事总归这样，别太当回事。

可事实到底如何，她心底也没底。弟弟的命和许家一脉的血，终究是轻飘飘就随风去了。太子的疑心、柳如烟的表演、父亲的迟暮、自己的一腔孤勇，这些本就是没法证实也没法彻查清楚的东西。她懒得再争。

许知音隐隐明白，有些人的人生注定是旁观者，有的只适合在风雪里自行告别。朝廷的天恩，太子的冷遇，柳如烟的眼泪，全都不是她许知音能左右的东西。

许家撤出京城的那天，谁都没回头。风雪路上，只有脚印交错，没人说话。

很多年后，边关又起风声，有传说许家后人依旧坚守边地，但没人敢再提那年许将军的女儿，和曾经那个痴儿的死。大雪夜里，许知音抱着旧锦囊站在风里，再没有再出声。所有的恩怨早已归于尘土，只留她当初的一句不服输。

故事就到这里了。怎么说呢，公道也好，宿命也罢，终归没人能讲得太明白。